往事难忘
我爷爷给我取名仕宽,是希望我长大后在仕途上有所作为,然而,我却对绘画情有独钟。在很小的时候,我就喜欢在祠堂的木板上或街道的地面上写写画画。由于父亲的缘故,使我在儿童时代就有机会经常接触到方人定师公(父亲郑强是国画艺术家、书法家方人定的入室弟子,所以我称方人定为师公),有机会从小就感受到老一辈艺术家在艺术创作上坚忍执着的探索、追求的精神,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。
记得小时候我常随父亲到湖边新村广东画院方人定的居所,一房一厅的居所里,客厅既是绘画创作室,又是会客厅和饭厅,厅的墙壁上挂满了他的作品。窗外翠竹成林,门口的黄皮树也长到两层楼那么高,听师婆杨荫芳讲,黄皮树还是师公当年亲手栽种的。每次我随父亲到方人定师公的居所,自己也顺带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作品让师公提出修改意见,师公都会认真地看,总是先对我竖起大拇指以示表扬,然后再指出这幅画的不足之处。有一次我把一张玫瑰花的写生给他看,他仔细地看后,随即在画桌上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白纸对我说:“你先对着门口那朵菊花写生给我看看。”我领命后就对着门口的菊花认真地画了起来,几经反复终于交卷。师公细细地看了我的画并对我说:“画的线条不应该太零碎,要一气呵成。”这时他就对我讲解了国画线条的特点、要求以及以形画神,形神并在的要领等等,就这样师公给我上了难忘的一课。
小时候,我有幸可以时常看师公创作,看到他不论大小画稿都反复琢磨,不断修改,几易其稿,确认为满意才过稿动笔。他的创作态度极其严谨,我从小耳濡目染,潜移默化,受益良多。在师公和父亲的影响下,我对绘画兴趣越来越浓,每天不间断地进行写生和临摹书画作品。由临白描到色稿,有时一天画上十个小时都不觉得累。当时师公给了我一些白描稿,让我好好练写白描的线条,掌握运笔的方法,理解中国画各种线描的用意。那时我一边学习石膏像素描,一边阅读了有关素描的理论,渐悟其理。父亲也经常带我到公园对牡丹、菊花、兰花等进行写生,到动物园观察飞禽走兽的习性和动态。在1976-1978年这段时间,我几乎每天都到方师公家临摹作品。并有机会接触到当时住在画院里的一些名家,如黄笃维老先生就曾对我说:“临画,要注重临它的”气息“。这样一种抽象的概念,当时这话对于我来说过于深奥。我也只知道埋头去临,千方百计揣摩其它技法,努力要求做到摹得更像。师公方人定去世后,我仍每天都抽时间到湖边新村师婆的家里临画,《耕罢》、《栖息》、《劳动之后》、《动物园饲养员》等都是我最喜欢临摹的作品。另外,我还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临摹《人物十八描》这一套画以及临摹宋人的花鸟画,居廉、居巢作品等。现在回想起来,当初那段枯燥而愉快的学习,使我不仅锻炼技法,还触摸到一种超越客观自然的审美方式,也就渐渐体会到师公所说的“形神并在”及黄笃维老先生所说的“气息”。
师公对学生因材施教,不拘一格,不拘一派,鼓励创新和发挥个性,希望学生能各有艺术风格。他反对“传衣钵”的思想,教导学生敢于破门而出,跳出老师的模式,去探索去寻找自己的艺术创作,艺术才得以发展。有出息的大师都不是模拟老师而成就的,都有其独特的艺术创造。这种观点使我受益匪浅,因此在学习中,我不断吸收各方的专长,注意形成自己的风格。哲人说:“艺术贵在坚持,贵在创新”。是的,只有不断地追求,深入生活,赋予感情,画出来的东西才有生命力,这就是我苦苦求索的、来源于生活的、有生命的东西。
用毕生的心血追求自然之美,这就是我对艺术的痴情。
一晃40多年了,每当路过流花公园,我都会站在原湖边新村这个地方,静静地看一会儿,眼前仿佛又浮现先辈在探索在创作的身影,以及对我期望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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